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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療心 說直白點,就是心理上存在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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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療心   說直白點,就是心理上存在一定的……

孫康帶著陳渝在專門開辟出用來關押少年犯的囚室逛了一圈, 看到那些本該在陽光下恣意揮灑青春的少年被圈禁在方寸之地,面色蒼白的沈淪在無盡的痛苦中,陳渝心裏怪不是滋味。

陳渝端了杯茶盤腿坐在榻上, 靜靜回憶起在警院學過的毒品相關課程。根據之前郎中的陳述和她的初步判斷, 導致少年們癮癥的根源是五石散,但能入癮這麽深, 還一定會有別的原因。

小月的癮癥就比較棘手了,郎中說她的致癮藥物有好幾種, 陳渝心裏默默地接話, 只怕入癮這麽深, 還有感情受挫的原因。但這事關小月的隱私, 如果小月日後能恢覆神智,多半是會結婚生子的。有些事情她即使知道, 也只能選擇緘口不言。

她現在越來越能夠明白為什麽很多案件的當事人在遭受傷害之後並不願意去警局報案,因為冒著社死的勇氣只為追一個遲來的公平正義,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覺悟的。小月既然鼓起勇氣對她開口, 她一定要拼盡全力去討一個公道,並且要努力保護小月的名聲清白。

孫康覺察到陳渝的陰郁, 知道她沈思的時候不便打擾, 就悄悄起身走出了休息室。直到一杯滾沸的茶徹底涼下來, 陳渝才有了一點主意, 將沒有一絲熱氣的茶水一飲而盡, 隨手將杯子擱在案上。

她穿越前, 因著為羅千帆搜集一手資料的關系, 有段時間頻繁穿梭於監獄醫院與警院之間,認識了羅千帆的老戰友——柯遙。柯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心理醫生,在監獄醫院設立心理門診就是他最先提出的主張並一手完成創建的。

柯遙為羅千帆的研究提出了一項新的設想:很多罪犯之所以走上犯罪窮途, 很多累犯之所以走上”三進宮、四進宮”之路,根源其實在於心理上有重大缺陷,以至於對特殊的行為和環境存在難以戒斷的迷戀。說直白點,就是心理上存在一定的成癮性導致了罪犯的犯罪行為。

陳渝琢磨,這個觀點,是不是反向也會成立。也就是說,如果能讓罪犯戒除心理誘因,那麽他再犯罪的幾率就會低些。同樣,對於吸毒上癮的人來說,讓心理健康起來有助於最終成功戒除。

此時此刻,陳渝最郁悶的是,為什麽老天只把她送到這個時代,相應的資料一頁也沒送來。憑著許久以前的粗淺記憶,她只能確定一個大致方向,問題的發現、探究、與解決都落在她一人兩手身上。

等等,一人兩手?陳渝想到孫康之前對她唇邊抹蜜的承諾。既然如此,就給他一次實踐機會,正好也看看他對自己究竟有沒有開空頭支票。

陳渝跳下榻,匆匆拉開門就去找孫康。孫康正斜倚在墻上,瞇著眼註視院裏正在放風的少年犯們。

陳渝開門見山,“我想要看少年犯們的歸檔資料。”

“少年犯相關資料記得你和林大柱都看過,怎麽,這麽小記性就不好了?那跟我回廷尉府,把你鎖起來,免得跑丟了。”

“我說的是所有,之前看的那些是只有癮癥的。”陳渝擡擡眉毛,沖孫康神秘地眨眨眼睛,口吻裏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你到底給還是不給?”

“給給給,不過那些資料在起火後都被楊清寧轉移了,也不知道之前燒到沒有。”孫康溫柔應和道。

“那你快去問他呀。”陳渝看孫康嬉皮笑臉的樣子,心中略有點犯急。

孫康一臉無辜地攤攤手,“我也想去問,可他的車馬,應當已經過邯鄲了吧。”

陳渝始料未及,呆若木雞。孫康伸手在她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輕輕一彈,“人家動身前專門叮囑我瞞著你,我也不好拒絕。”

“為什麽?他照顧我這麽久,連告別都不讓我去,難不成我在什麽地方惹他厭煩了?”記得上次見到楊清寧還是在他的小宅裏,那時候他剛解了禁足,買了許多年貨堆在屋裏,大家喝茶聊天氛圍還是愉快的。

同為男人,孫康當然覺察的到楊清寧對陳渝不一樣的情愫。楊清寧出身世家,一身傲骨,自然不大願意親眼看到自己與陳渝卿卿我我,就如同他昔日的剛正不阿一樣。或許等楊清寧南下接手了堤壩水利的修建工作,時間和忙碌自會讓他釋然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

“沒有。”孫康笑著揉了揉陳渝的腦袋,就像平日裏對撒嬌時的鬧鬧一樣。“楊清寧自有他的想法,或許是因為你見過他最落魄的樣子,如今升了官,即將飛黃騰達,心裏過意不去罷了。等他下次回京述職,我帶你去給他接風洗塵,好不好?”

陳渝抽了抽鼻子,點點頭。

“放心,不會沒了李屠夫,咱們就得吃活豬。為夫讓手下替你整理了拿過來,好不好?”孫康想起楊清寧,忍不住又對陳渝油嘴滑舌了一把。

算了,管它呢,能拿到資料就行。陳渝悲壯地點頭默認,轉身回了休息室。

不過幾日光景,孫康便把少年犯相關的資料讓人整理了送過來,一起送來的還有大理寺的兩個文書。陳渝怕節外生枝,把人溫言軟語的退了回去,只留下連篇累牘的案卷細細研讀。

陳渝經過連續數個晝夜的辛勤苦戰,終於把一大堆被熏得焦黑的卷紙讀了個七八分明白。等孫康拎著杏花樓新出的點心來看她時,只見她頭發淩亂,雙眼通紅,唇色蒼白,在廷尉府年輕水潤的少女竟有了些形容枯槁的感覺。

孫康半是憤怒半是心疼的把陳渝壓進懷裏。

“可算搞清楚了。”陳渝困得迷迷糊糊,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你想讓我睡一覺,我醒了再跟你說好不好。”

孫康點點頭,把點心放在桌上,沈默著退了出去。

陳渝醒來,見孫康在休息室裏,雙眉微蹙,一筆一劃的再替她謄抄剛剛整理完的資料。她拈起一塊荷花酥走過去,冷不丁塞進孫康嘴裏。

“你不用文書,只好我來替你整理了。“孫康嚼著清甜軟糯的荷花酥,指指桌案上的茶壺,陳渝又巴巴的沏了碧螺春給這位勞模大人捧上來。

“我想留在這裏,配合郎中的藥物治療,經常開導上癮的人,化解他們心中的陰霾。”陳渝搜腸刮肚,試圖把心理輔導的概念用通俗的語言解釋清楚,卻發現她絞盡腦汁也難以用貧瘠的詞匯描述清晰。

孫康聽得一頭霧水,眼神茫然,他不明白陳渝究竟在說些什麽。可看眼前的小美人神態堅毅,眼神篤定,他就知道陳渝這麽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孫康點點頭,“好,就按你想的去做,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及時告訴我。”

陳渝心頭一熱,湊過去吻了孫康輪廓分明的面頰。

孫康沒能在新獄待太久,畢竟李秋、胡郎中、李泉他們已經到了案審最關鍵的階段,孫康不敢溜號太久,只能來去匆匆。不過他讓差役去廷尉府把鬧鬧接了過來,這讓陳渝驚喜萬分。

心理輔導開展的比預想中要順利的多。許是少年犯們常年關押在監獄裏,苦悶異常,比起那些兇神惡煞的獄卒,對於這個清麗溫柔的小姐姐,他們終歸是願意傾吐心聲的。

關於親情,關於未來,關於自身,這些半大的孩子多半都沒能思考明白,他們只知道沒有五石散,度日如年,渾身上下猶如沈浸在火場冰窟裏,無時無刻不在忍受巨大的折磨。

“服食五石散,究竟是什麽感覺?”一日少年犯們服過郎中熬煮的湯藥,正躺在廊下享受著春日暖陽,陳渝搬了個小板凳走過去,加入了曬太陽的隊伍裏。



整個人好似漂浮在半空中,騰雲駕霧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應答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閉著眼,臉上浮現出鮮活美好的神色。

“一切痛苦的不覆存在。”另一個少年滿懷甜蜜的回答。

陳渝看過他們的資料,知道他們昔日在原生家庭都過的不算幸福。小小年紀就攜帶巨資出入煙花之地,鬥雞賭錢無所不能。如今進了這裏,在朝為官的父輩仿佛松了一口氣,覺得再糟糕也不過如此。

“我估計喝了郎中的湯藥,你們沒那麽想吃五石散了吧。”給他們用的湯藥調制出的味道與五石散類似,又加以少許西域烈酒,入腹亦會有飄飄然的感覺。

方才說踩在雲端的少年睜開眼,對陳渝天真的搖了搖頭。如今他們已經把她當作可以信任傾訴的姐姐,而不是一個機械的看守者,因此願意跟她吐露起心裏話。

“剛剛喝下會好一點,雖然那藥苦的舌頭都發麻了。”少年不願回想湯藥的苦澀,“飄飄的感覺有一點,□□確實不存在的,甚至喝下去時間久了,還會頭暈犯惡心。我知道這湯藥是為了替代五石散專門給我們調配的,可怎麽描述呢,就是那種你饑腸轆轆腹內擂鼓,卻給你用棉花充饑的感覺。餓是不至於了,可還是想吃糧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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